2013年11月9日 星期六

從李苦禪的畫談起:繪畫作品的價與值

 中國文化報
李苦禪 《勁節圖》 283×429厘米 1980年 李苦禪《勁節圖》 283×429厘米1980年 李苦禪 《瞵瞵秋鷹》 89×46厘米 1973年 李苦禪《瞵瞵秋鷹》 89×46厘米1973年 李苦禪《秋色圖》 68.5×44.3厘米1958年 李苦禪《秋色圖》 68.5×44.3厘米1958年
賀雷
李苦禪,原名李英、李英傑,字勵公,是我國傑出的大寫意花鳥畫家、書法家、人民美術教育家。 李苦禪擅大寫意花鳥畫,汲取石濤、八大山人、揚州畫派、吳昌碩、齊白石等前輩技法,筆墨雄闊、氣勢磅礴、自成風貌,並熔中西技法於一爐,具有意態雄深縱橫、形象洗練鮮明的獨特風格,樹立了中國大寫意花鳥畫的新風範。
著名美術史論家李松評論道:“中國近百年繪畫的發展,花鳥的創新成就非常高,可是再往前發展一步也是極其困難的。李苦禪在當代花鳥畫家裡非常有成就,有自己的獨創性,他的個性面貌非常強,作品精神內涵非常豐富,李苦禪的藝術成就還值得重新深入地進行研究。”
無疑,李苦禪的藝術值得後人深入研究和弘揚。 同時,目前的藝術市場也需要對李苦禪的作品重新進行準確的價值定位。 我們從李苦禪藝術作品的“市場價”與“歷史定位的值”,理出兩者之間的關係與差距,以期對讀者與收藏家有所啟示。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承中國畫之優良傳統,熔中西技法於一爐,滲透古法又能獨闢蹊徑,是李苦禪藝術的一大特點。 他在1918年結識徐悲鴻,得授西畫技藝。 1922年考入北平國立藝術專科學校西畫系專修西畫,1923年拜齊白石門下,成為齊派藝術第一位入室弟子,並與趙望雲、孫之俊等友人成立了“吼虹畫社”,開始了探索“中西合璧”改革中國畫之路。
說起李苦禪藝術對中國畫傳統的繼承,先從他作品中的“金石元素”談起。 世人評論李苦禪,衷心稱讚其人品和藝品者極多。 而他的人品與藝品其實是諸多元素的綜合,其中有一方面卻似乎被人們所淡漠,這就是李苦禪藝術的“金石元素”,以及與之不可分離的藝術靈魂。
“金石學”是國學研究範疇的一個組成部分,它豐富和補充了中華傳統典籍中所未能體現出來的社會風俗、歷史掌故等諸多的人文資源,也為書畫家提供了可貴的新元素,文人寫意畫由此而為之一變,出現了一些具有“金石魂魄”的新書畫家,如鄧石如、趙之謙、吳昌碩、齊白石。 據李苦禪之子李燕介紹,齊白石曾3次提出,要弟子李苦禪學習篆刻,但都被李苦禪婉言回絕了。 事後,李苦禪說:“以鐵筆篆刻融金石之美入畫,吳、齊兩位已達高峰,再走這個路子是絕不會超過兩位老前輩的,其實齊白石也是在鼓勵弟子勿學其手,而要師其心。”
要師其心,就可以從更廣闊的路子來體會金石美。 李苦禪廣集各種金石拓本,並將金石美融入自己的創作中。 他生前無論在何地,凡有古人鐫刻處,必仔細瞻其書法特質,從中汲取了豐厚的“金石美元素”,化為自身藝術的靈魂。 由於持之以恆地“讀”與“摹寫”金石拓本,使他的筆墨中產生出獨有的金石韻味。
對“金石元素”的吸納是李苦禪藝術滲透古法、繼承傳統的蹊徑,我們可以從他的實踐中體會出中華民族藝術渾然一體的充盈與豐沛。
開闊的心態與“熔中西於一爐”的作法又為李苦禪藝術的發展奠定了雄厚的基石。 著名油畫家、美術家侯一民評價李苦禪是“中西繪畫融合得很好的一位中國畫大師”,他說:“西畫的基礎增加了他創作的魄力和膽量。”
李苦禪具有堅實的素描、速寫功底,他對西方油畫、水彩畫也有深入的學習和研究,這無疑拓展了李苦禪的眼界和思路。 畫家楊先讓認為:李苦禪能從西方繪畫的要素下蛻變出來走進中國傳統大寫意的觀念和實踐中來,當年所掌握的西方繪畫功底就變成了他的優勢,有與沒有這個優勢大不相同,他有這個優勢,可以比別人高出一籌。 他利用西方寫實造像的理念去觀察對象,又能潛心到中國大寫意藝術中去探索追求,他從梁楷、徐渭到八大山人、石濤,從趙之謙、吳昌碩到齊白石等大手筆的藝術裡,一一跳過了而又另闢蹊徑。
書至畫為高度,畫至書為極則
李苦禪尊崇“書至畫為高度,畫至書為極則”,將中國“書畫同源”的概念更加具體、準確地表達出來。
他一直認為,中國寫意畫是寫出來的,西洋畫是畫出來的,在這方面,我們比西方高出一籌。 這表現在首先發明了融“結果美”與“手段美”於一體,並由此而展現了融“空間藝術”與“時間藝術”於一體的觀念,對於李苦禪來說,他的書法與繪畫的結合恰是這一推進與變革的契機與關鍵。
他說:“不懂書法藝術,不練書法,就不懂什麼叫大寫意和寫意美學了。”因而他在中國正宗書法藝術之“畫家字”方面獨樹一幟。 李苦禪的繪畫之所以比一般畫家高出一籌,是因為他以書入畫,憑藉幾十年的碑學功夫書寫出渾厚拙樸的線條,以及豐富的筆墨和巧與拙的處理,使人一眼就可以識別出“這是李苦禪的畫”。
記錄中、朝、日關係史的《好大王碑》在他手裡不知臨了多少遍,他一生都在練習書法,即使是“文革”時期也未停歇,直到逝世前6小時,他還在臨寫顏真卿的《畫贊帖》。 他喜歡顛張旭、狂懷素,在方折中增加圓轉。 他的書法由帖入手,而成於碑風,於南派的神韻中滲透入北派雄強的筋骨,形成了厚朴沉雄的獨特氣質。
最後的傳統文人畫家
讀李苦禪的畫,侯一民評價:“有一股雄強之氣,剛毅之氣。”現在看來,這種感覺就是來自李苦禪對中國文化架構的認識,來自對中國哲理的認同、對其他傳統文藝的研習與修養。
李 苦禪作《群魚》,題為:“與其臨川羨魚,不如退而結網。莊子與惠子遊於濠梁之上故事耳。”每當看到這張畫,彷彿總覺得他是站在莊子與惠子的身後,聽他們高 論似的,又將兩段與“魚”相關的事聯繫在一起,這種內容與他筆墨表現出高度統一的效果,是缺失傳統文化的人很難完成的。
在《墨荷圖》上,他寫道:“或者云謂花,或者說是葉,花葉人不知,毋寧說渖墨,渖墨人不曉,毋寧雲奚若,奚若奚若再不明,毋寧說鴻蒙。”這種內容和行文的方式讓人想起白居易的“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
畫上題字僅42個,境界高古宏大,表述通俗簡潔,語言樸實風趣,道理清晰,這種文采與筆墨的高度濃縮,又可以上溯到先秦《卿雲歌》的註釋:“何為'卿雲'?《史記·天宮書》曰:'若煙非煙,若云非雲,鬱鬱紛紛,蕭索輪囷。'是謂卿雲。卿雲見,喜氣也。”
在畫中表現易理不是那麼容易,當然要以易理去“扣畫”倘無不可,但是要想做到李苦禪那樣信手拈來、表述自然並融於生活和藝術之中就不容易了。
“以人寫物,不以物限我”,這就是他的​​畫面總是體現著他的精神面貌的原因。 他瀟灑擺脫了“物”對他的束縛,知音觀者是會從中體會到他的過人之處的。
中 國著名美術史論家劉曦林評論李苦禪藝術時說道:“如果說齊白石實現了文人畫由高雅向親近人生的通俗化轉化,李苦禪又回歸了部分傳統文人畫的內涵和氣質,使 之再度趨向高雅的格調。如果說古代文人畫傾向於陰柔之美,李苦禪又和潘天壽一起使之發生了向陽剛之美的轉化。正是傳統美學、現代民族魂魄和陽剛之美的高 揚,確定了李苦禪在現代大寫意花鳥畫壇上的坐標。”而從現在來看,李苦禪可以稱為“最後的傳統文人畫家”了。
市場將會重新定位苦禪藝術
李苦禪的畫作廣受書畫收藏愛好者的喜愛,據雅昌藝術網不完全統計,截至2013年11月5日,中國藝術品拍賣市場一共上拍了1.1萬餘件李苦禪作品,總成交5419件(含重複上拍的作品),總成交額達10.4億元。 不過李苦禪作品的整體價格水平與他在美術史的地位較為不符。
根據雅昌藝術家個人指數的統計,李苦禪作品價格指數在歷史上最高為13萬元/平方尺。 這與李可染和潘天壽的平均157萬元/平方尺的市場價位差距較大。 從作品價格記錄的情況來看,目前李苦禪最高價作品為《李苦禪1973年作群英圖鏡心》,這件47平方尺的巨幅作品在山東天承2011年秋季拍賣會以約1.32千萬元成交。 但這一價格水平在中國近現代名家的作品價格中,並不算太高。 相較而言,李可染最高價作品已經高達2.93億元;潘天壽最高價作品已經價值4715萬元。
從數據的角度來看,李苦禪作品的價格無疑具有很大的市場上升空間。 他的美術史學地位已經奠定,其作品市場地位的發展未來只是水到渠成之事。 藝術品的“價”與藝術品真正的“值”,並沒有形成正比的關係,當然從古至今這種例子很多,如國外的梵高。 但是社會是變化的,人們的審美以及對藝術的價值評價水平是隨時代而變化的,我們相信,當對藝術品真正理解之後,它們的“價”與“值”是會趨於一致的。 我們期待李苦禪作品市場價值的回歸,當然我們更期盼他的藝術精神更廣範圍地弘揚和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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